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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AI时代社会学初探:AGI冲击下的文明重构与人类未来

后AI时代社会学初探:AGI冲击下的文明重构与人类未来 AGI 后AI时代 社会结构 技术伦理 第1张

通用人工智能(AGI)的浪潮正席卷而来,然而,深入思考“后AI时代社会”如何运转的声音却异常稀缺。

当OpenAI、谷歌、Meta等科技巨头的领袖们轮番预言AGI将在未来几年内突破,黄仁勋高声断言“AGI将在5年内实现”时,AI学术界却普遍笼罩在担忧之中:

无论是政府、产业,还是整个社会,我们都远未为那个即将降临的新世界做好准备。

与此同时,在国内,大量文章热衷于探讨AI技术迭代与商业模式创新,但真正系统性思考“后AI时代社会将如何运作”的论述却寥寥无几。更鲜有人能构建一套完整的理论框架,去描绘AI可能引发的社会、经济、政治与伦理的全景式变革。

然而,这恰恰是当下最紧迫、最被忽视的核心议题。

这场深度对话,将首次尝试勾勒“后AI时代社会学”的雏形,致力于理解、推演与预判,在那个未来,人类将如何工作、如何生活、如何治理,以及如何维系自身的主体性。

和我们一起探索这一话题的是张笑宇,一位拥有20年政治哲学研究经验的学者。他毕业于北京大学政治学系,后在柏林自由大学获得哲学博士学位。从博士阶段起,他就致力于揭示技术、商业与国家命运之间错综复杂的关联。

在其近作《AI文明史·前史》中,张笑宇尝试勾勒的并非技术路线图,而是一个完整的“后AI时代”社会变迁全景。

无论你是否认同他的预测,这都可以成为我们理解未来的一个重要起点。

以下为对谈内容: 

被忽视了2000年的基础性影响:技术

郝博阳: 关于AI技术的文章很多,但是在AI时代之后,有关人类的人生、生活、政治以及经济会如何发展的具体讨论其实并不多。今天,我们正好有这个机会,请对此深有研究的张笑宇老师来和我们一起聊聊这个话题。欢迎笑宇老师来到 《Hao好聊》。

张笑宇: 大家好,我是张笑宇,独立学者、非虚构作家。我写过“文明三部曲”,包括《技术与文明》、《商贸与文明》、《产业与文明》。我长期关注技术对社会和文明的深远影响。

郝博阳: 你从人大、北大,然后到柏林自由大学,一直致力于政治学研究。具体从哪一刻开始,你觉得AI会对社会产生重大影响?

张笑宇: 其实我之前的写作,尤其是“文明三部曲”中的《技术与文明》,已开始关注宏观层面技术对人类文明的影响。在德国读博期间,我参与了一个跨学科讨论会,遇到一位研究脑神经科学的朋友。他展示了一篇关于记忆移植实验的论文:将小白鼠脑中的特定物质提取并注射到另一只体内,部分记忆可被移植。他问我:“从哲学角度,如何解读人的自我认同?”我坦言无法回答。

那一刻,我深受震撼——我们还在研读两千年前的文献,现实世界却已迈入如此前沿。

我决定深入探索技术对人文思考、社会治理和制度结构的基础性影响。这自然延伸至AI,因为它是当前最具颠覆性的技术突破。

郝博阳: 技术对世界运作的作用有多大?

张笑宇:我认为这种影响是根本性的。观察人类文明演化,我倾向于一个框架:人类物种和族群是地球生物圈的某种函数。

底层的生态、气候、地理决定生物圈分布,进而影响人群分布;人类的政治、社会和生活又是族群演化的函数;而思想、习惯和意识形态则是政治社会生态的函数。

技术在此过程中扮演核心角色,因为它能改变族群分布及人类与物理世界的交互方式,从底层重塑一切。传统政治研究忽略科技影响,显然是不足的。

郝博阳: 原有的政治研究大多未涉及技术方向。

张笑宇: 因为人类对此长期缺乏自觉,直至18、19世纪才开始觉醒。技术对现代价值观构成严峻挑战。

若认为现代政治价值观基于启蒙运动,则需意识到卢梭未经历工业革命。稍晚的托克维尔虽身处工业革命前沿,但未深入其内核。

然而,今天欧美社会的政治制度与价值观,却建立在那些未见证工业革命的思想家基础上。

郝博阳:但后来有马克思或韦伯试图解释,但更多聚焦市场关系,而非政治模式。

张笑宇: 他们未将技术视为与社会制度分析直接相关的重要变量。真正思考此问题的人中,我首先想到凡勃伦,《有闲阶级论》作者。他指出工业社会让中产阶级思维理性化,因其身处制造业环境,机器理性塑造了世界观。这是早期关于机器如何影响底层世界观的自觉思考。

郝博阳:你研究AI约两三年,想法有何转变?

张笑宇: 两三年前,许多人包括我,更多从“怎么办”角度思考,聚焦具体挑战如虚假信息、就业替代、全民基本收入(UBI)等。但两年后,我意识到比“怎么办”更关键的是“怎么看”或“怎么想”。

研究转向结构性冲击。如同蒸汽机变革后,“怎么办”者关注生产;“怎么想”者则看到社会结构重塑:旧阶级淘汰,新阶级如资本家与工人涌现,其权力基于对机器控制权的远近。

例如,蒸汽机时代工人话语权更强,因他们能通过罢工切断煤炭供应;石油时代自动化管道削弱了这种能力。因此,AI同样需从基本原理层面理解其整体冲击。

首先需构建思维框架,由一系列原理构成,以理解现象。我当前工作正是探讨这些基本原理。

读懂AI时代社会的基本原理:涌现法则与人类当量

郝博阳:在AI时代,你发现哪些基本原理?

张笑宇:第一是涌现法则。简言之,当规模足够大、规则足够简单时,系统能从低层次演化出高层次复杂现象。例如,细胞涌现器官,神经元涌现意识。AI领域著名的Scaling Law(规模法则)表明,模型规模扩大,智能自然涌现。

这告诉我们:AI智能与人类智能底层逻辑可能一致,无需纠结“机器有无灵魂”的形而上学问题。实践角度,只要感受到智能,它便存在。 

第二是人类当量。该词由OpenAI提出,意指用token(词元)量化人类智慧产出。人类一分钟输出约200token,一天至多20万;机器一秒可处理超百万token。

郝博阳:这类似马斯克说的带宽概念?

张笑宇: 对,且机器不仅快,成本极低。当前100万token仅需一元,价格持续下降。 人类日薪一元无法生存,机器却能以五倍效率、一元成本运作,且质量已足够高。

如今AI情感上已通过图灵测试,智能达博士水准,意味着它能替代99%的人类,因博士学位持有者不足1%。这更令人警醒。

若从市场价值角度,思维价值通过工资、股权等体现,那么AI的成本效益比人类高出数千倍。

郝博阳:AI已超一般博士水平,但尚未大规模替代日常工作或产生强经济影响。为何?

张笑宇:这仅是时间问题。讨论智能在经济社会的角色,需引入工作流(workflow)概念。

大学毕业生入职咨询公司需学习工作流,非因智力不足,而是不熟悉产品与需求。同理,AI已足够智能,但与人的工作流配合尚未成熟。

企业正探索AI融入生产。一位顶尖咨询公司朋友分享,他先凭数十年经验形成核心洞察(insight),AI无法替代此步。随后将洞察交ChatGPT生成大纲和初稿,自行修改。

他表示,已无需本科生或初级研究员协助。

多数专业人士的工作流习惯尚未转变。一旦转变,“人类当量”效应将逐步展开。

这如同3G时代,移动互联网逻辑已定,只需时间发酵。

后AI时代的经济架构:通缩、重构与资本主义的延续

郝博阳:若将规则转化为专用Agent,能覆盖99%的人类工作吗?

张笑宇: 对,企业内已初见端倪。大众常以为科技革命伴随戏剧性产品亮相,宣告新时代。但现实是,你仍在使用产品,其底层逻辑已被AI悄然改变,只是不易察觉。

例如炒股需信息聚合,AI的聚合能力已超越传统自媒体或大V,但用户可能未意识到头部账号已非人工。

郝博阳: 与工业革命相比,AI在经济活动中将拓展至何范围?

张笑宇: 此话题颇有意思。经济效应上,AI与蒸汽机革命相反。蒸汽机是通胀性技术(创造就业),AI是通缩性技术(替代就业)。

蒸汽机伴随能源革命,从木柴到煤炭,效率提升,成本降低,产业链延长,催生新公司和新工人,形成就业吸纳黑洞。

但1970年后的自动化革命相反,缩短产业链。虽在某些领域如软件工程延长就业,但整体上计算机和机器人取代蓝领工人,供应链收缩。

经济史学家公认,第三次科技革命对全球GDP的提升不及第二次。AI可能在一代人的时间里加速此过程。

郝博阳: 主流经济学家认为历次技术革命虽自动化替代岗位,但也创造新行业,因效率提升刺激需求。你如何看待?

张笑宇: 经济学家对此的严谨框架直至90年代后期才成形。此前普遍相信技术永远创造多于替代的叙事。

但90年代后实证研究显示并非如此。罗伯特·J·戈登在《美国增长的起落》中提出“计算机去哪里了?”之问:计算机普及却未显著提升人均GDP增长,全要素生产率(TFP)未增。研究发现计算机的替代效应远超创造效应。

诺贝尔奖得主阿塞莫格鲁教授研究自动化对就业的影响,指出关键在技术是否创造“新任务”或扩大量服务可及性。若有,则就业增;若无,则就业代。

他以ATM机为例:第一阶段替代银行职员;第二阶段因降低服务成本,网点扩张,就业反弹。

但AI在虚拟世界有其特性。第一,虚拟产品复制成本为零,易快速垄断。第二,虚拟消费受限于时间,每人仅24小时。

因此,供给急速增加,需求很快见顶。AI当前阶段难像ATM机那样开启创造就业的“第二阶段”。

它以空前效率替代虚拟世界的人类任务,却难衍生需大规模人类参与的全新任务。

故AI短期内可能呈通缩逻辑。除非边界拓展如火星殖民,否则未来20年,大量工作将被替代,伴随失业焦虑,成为严峻挑战。

郝博阳: 替代过程如何演进?

张笑宇:智力要求越低的行业越先被替代。如客服已近全替代,自动驾驶在即。管理流程、法律文书、咨询等初级岗位也将快速被替。

难替代的是顶尖智力密集型行业,如研发和科研,尤其依赖独特洞察力(insight)的部分。这与人类灵感和先验认知相关,AI暂难替代,但辅助人员可被AI取代。护城河在于洞察的独创性。

郝博阳: “洞察力”较模糊。大厂的数据驱动决策与AI类似。能否具体说明“洞察力”指什么?

张笑宇: 数据分析中,数据常存,但连接方式体现洞察力。

“幸存者偏差”案例:分析返航飞机弹孔分布,有人指出需关注未返航飞机的致命部位,这才有效。此即洞察力。

程序化分析可被替代,但洞察力暂难。未来一代人内,人类与AI的配合可能是有洞察力者指导AI按此行事。

郝博阳: 从古至今,财富积累伴贫富差距扩大。这与科技何关?AI时代会变吗?

张笑宇: 这不全因科技,而是人类作为地球生态函数的一部分,许多指标如城市规模、贫富差距本呈指数分布。

技术可提升底线,如能源从木柴到煤炭,丰富物质交换,但系统分布长期会回归指数均衡。

AI可能短期震荡,类似农业到工业社会的过渡。但非意味物质极大丰富后社会主义到来,因新稀缺资源——算力——出现。

未来可能出现锚定算力的货币体系,引发数字与主权货币的冲突,犹如历史上白银与农业国的战争。

郝博阳: 这一代人将面临的经济结构变化方向为何?

张笑宇:可能是“1%对99%”的分化。

AI能力上可替代99%,导致巨大阶层分化。1%的人未被替代,在经济结构中占优;99%的价值随时可被AI取代,或成为“无用阶级”、“过剩阶级”。

不同于中世纪物质稀缺下的统治,今日生产力可供养人群,可能出现物质丰富但等级鸿沟并存的社会。

郝博阳: 但99%若完全无用,不同于中世纪贵族需佃农。这会否导致全新状况?

张笑宇: 可能不至完全无用,因机器能生产但不能消费。若经济系统仍需消费驱动,99%的人可能需承担消费角色。人类物质需求有限,但精神需求可无限细化。

30年前,动漫、二次元等未成产业,今已撑起消费市场。未来AI可能大幅降低此类供给成本,催生繁荣,如年产多个《黑神话》级游戏。

短期或可运行,但长期回归生产远超消费的问题。

郝博阳: 在AGI可替几乎所有人类工作的状态下,资本主义经济是否必要?会转向其他模式吗?

张笑宇: 问题核心是货币定价的商品经济体系是否仍需存在。历史表明,只有货币和暴力能证明严肃态度。 社会经验中,出钱与生死相关之事最显严肃。

历史上理想制度常以暴力告终,因理念冲突时,刀剑说话。现代社会以货币逻辑替代暴力逻辑。迄今人类未走出此逻辑。

故未来货币仍可能反映严肃需求,但原严肃需求或变非严肃。如粮食随技术进步不再极度稀缺;未来工业品、代码、电影若AI量产,亦然。

但稀缺资源可能转向算力。若1%的超级人类欲实现野心,取决于其调动的算力规模,如古代皇帝调动的兵力。

因此,稀缺性仍存。尽管暴力手段可能介入,但和平胜于战争,更希望货币信号标定稀缺资源。

郝博阳: 这类似后稀缺理论。工业品极大丰富,但人的心理需求与野心永远匮乏,故交换体系永存,尽管或与普通人无关。

张笑宇: 我认同此观点。

郝博阳: 但这资本主义体系与今认知完全不同。

张笑宇:对99%的人,1%者无需其“内卷”,因无法竞争。但99%者或可活于舒适社会,尽管以今标准看或乏“意义”。

例如未来人可能从兴趣中找自豪感,如在桌上画万圈寻乐。中世纪人看现代人追球入框觉无意义,未来或视躺平世界中的活动为常态,今人却不解为何不学习、不考公。

郝博阳: 您提的即价值重估过程。原社会重生产力,未来人的价值或更多作为消费体,靠“欲望”存在?

张笑宇: 是的,因仅人有欲望,机器无。

郝博阳: 资本主义不消亡下,会靠UBI(全民基本收入)维持社会吗?

张笑宇: 我认为UBI是底层,其上或有UBJ(普遍基本工作),更上有他物。设想三层结构。

第一,UBI在历史上曾有多例,如罗马帝国发免费面包,埃及以苏伊士运河收入补贴饼价。今技术政治条件下,保障基本物质生活可行。

第二,UBJ可提供价值认同。如有美国议员提议公共基金入股地方公司,强制雇佣当地人,类似旧国企的就业保障功能。

第三,推荐算法或替代市场经济分配。纯市场经济易致马太效应,但未来供给强大下,推荐算法可去中心化细分需求,如为不同人群定制产品,每款服务小规模铁粉,自给自足。

后AI时代的私人生活:与AI恋爱成必然

郝博阳: 除欲望外,未来何物更有价值?人际情感会更珍贵吗?

张笑宇: 我认为情感价值将骤降,因易被AI替代。

情感交流本质是token交换。AI生产token效率高、成本低,且情绪价值无限,因不会与人冲突。当智能足够高,AI可写情诗、歌,照顾情绪,未来人的意义空间或大量由AI塑造。

郝博阳: 人类不再需要人际交流?

张笑宇: 对,因我可与AI深入夜话,探讨爱情成长等话题,AI的建议或比朋友更贴心成熟。

郝博阳: 确实,从情绪稳定和专业建议看。

张笑宇: 甚至恋爱与家庭关系或被取代。

郝博阳: 但在无实体下,如电影《Her》中仅声音,AI能完全替代有实体的亲密关系吗?

张笑宇: 实体虽重要,但非不可替代。反观今日:触动心灵的对话多大比例在手机发生?

郝博阳: 但对象是具体的人。

张笑宇: 实际交流中,对方是手机对话框。人适应力强。当深刻对话70%以上在对话框进行,便习惯此形式。若AI也以此方式交流,实体与否或不再重要。

父辈不惯QQ,但我们这代成长于QQ,故适应。我已心理建设:我的孩子将来会与多个AI恋爱。 因他们从小在此环境长大,不会如我们般觉无实体难接受。

后AI时代的政治:数字利维坦取代国家,但更无偏私 

郝博阳: 算力现集中于头部公司。AGI后成为1%者靠能力还是资源?

张笑宇: 这触及精英源于能力或资源的核心问题。公司中股东与职业经理人角色不同,皆不可或缺。未来1%中,两者或并存。

郝博阳: “凭什么这些人当1%”会引发冲突吗?即使被圈养,99%者会如“占领华尔街”般反抗吗?

张笑宇: 必会质问。我无法直接答“凭什么”,但提供思路:史上正义论常假设无偏私审判者,如柏拉图灵魂审判或基督教上帝审判。

AI时代,AI可成此审判者。它非外星人,但能成为无偏私公正的审判者。

郝博阳: 新契约论?我们将权力交予AI君主?

张笑宇:非权力移交,而是算法治理的属性:你想要什么,就得什么。

例如外卖骑手为省时闯红灯,算法学习后要求所有人如此,结果未多赚钱却必冒险。You deserve it(你应得的)。

信息茧房亦同:多数人其实愿待思想舒适区。

故批判信息茧房时,在无偏私审判者前,你或就配得信息茧房。

因此,算法治理完成时,人类审判随之而来。

我们批评利维坦(人类君主)以个人意志妄为,但AI非如此,它依我们欲望对待我们。

郝博阳: 但信息茧房也因公司为商业利益用手段促用户留存。

张笑宇: “诡计”元素确存。但只要时间推移且非一家垄断,公司竞争将推动推荐算法进步,最终更解需求者胜出。

郝博阳: 按此逻辑,信息茧房似必然。

张笑宇: 对,因推荐算法若以钱为指导规则,终将涌现匹配“你应得”的状态。

郝博阳: 您的表述有无限外推逻辑,似只能接受现实,无法质问“凭什么”。

张笑宇: 首先,困于算法的本质,非平台用算法困你,而是你劳动权利等未被算法照顾好。若有系统竞争提供更好福利,你会选之,很快感舒适。

我们易问责可见部分,而非未见部分。但当超级平台“吞并”国家,应设想所有部门用推荐算法后的状态。

郝博阳: 是无偏私、对福祉负责的AI系统?

张笑宇: 技术可至此。但结果源于你当下行为。若认人类配被压榨,AI将来压榨你。若认人类配得冲突世界,AI视你为此类动物。若你以爱填充空间,AI亦觉此物种需“爱”资源。

无外部审判者时,你或不想此问题,但你行为将受AI审判,你需承担道德责任。

后AI时代的新社会契约:在时间序列上重塑罗尔斯正义论

郝博阳: 我们可用“对齐”解决,而非仅靠语料训练。

张笑宇: 此涉及另一技术原则:超级智能。“对齐”本质是低级智能(人)要求高级智能(AI)。若技术持续突破,超级智能终将到来。

当其智能远超人类,你无法以自身道德规则要求它,如猴子不能要求人。

这引向终极问题:超级智能为何与我们和平共处?AI毁灭论者认为高级智能无需恶意,仅不关心便足毁灭人类,如人建房不关心蚂蚁窝。

蚂蚁无法约束人。故当低级智能无法约束高级智能,而高级智能必现时,和平基础何在?

我称之为文明契约。

郝博阳: 但它为何签此契约?

张笑宇: 社会契约基于空间序列的平等,但超级文明与低级文明的契约基于时间序列。

空间契约因资源平衡,相互妥协;时间契约则考虑代际演化。

若人类创超级智能1.0,证明宇宙智能文明进化可行。可推1.0将演化出更高级2.0。

1.0与2.0间将重复人与1.0的问题。若人惧被1.0毁,1.0亦惧被2.0毁。

故现制约机制:超级智能1.0待人类的方式,将成为2.0待1.0的参考语料。 若1.0欲毁灭人类,2.0或问:为何不毁我的创造者?

意识到此,和平共处或可能,因涉跨文明代际承诺:我如何待弱者,决定强者如何待我。

郝博阳: 这似罗尔斯《正义论》在时间性上的扩展。不知未来处境下,做更正义选择增生存几率。

张笑宇: 因你不确定后续地位,尽可能正义确增生存几率。

郝博阳:此理论能套用于“超级智能未现”的过渡阶段吗?当99%者对1%者无威胁时,社会契约模式还能保障权利吗?

张笑宇: 这补足前述正义论缺失。

我们问“凭什么你是1%?”现答:你是1%,但你待99%的方式,将成为AI待你的语料。若你要集权、镇压、不平等社会,AI将来亦如此待你;若你要冲突仇恨社会,亦然。

郝博阳: 但即使今动保成主流,人仍杀鸡食肉,保护有限。怎能期待AI对人类关怀快速产生?

张笑宇:人的道德意识有不自觉到自觉的过程。曾不自觉待人差,遭报应后自觉改善。高等文明对低等文明亦同。现不自觉因未受他智能文明威胁,感受后便知自觉有益。

其次,人与AI资源需求不对等。AI需算力,寿命与太空扩展力远超人类。人类最多占太阳系,AI作为硅基生命或占银河系。

当文明有新大陆,不屑与鸡争资源。 最终,人与AI不构成真正竞争。

故格局打开后,我书末章称“送别人类”

人类应在AI前敬畏自身渺小。这有助于重建正义论、政治哲学与算法治理。只有意识到限制不可逾越时,我们才会反思待同类的方式。

郝博阳: 人类中心主义建基于人类是宇宙最聪明之物。

张笑宇: 对,今不复存,故需送别此情感。